讀到章詒和、賀衛方聯寫的《四手聯彈》。書面寫到:人的一生,童年有遊戲,中年有經歷,晚年有回憶。認識章的童年的遊戲和中年的經歷,正因讀了她老年寫的回憶。章的多本著作均為大陸禁書榜上的首列,其中最有名的首推《往事並不如煙》,講的是多位有名的民主派人士於文革時慘絕人寰的遭遇,包括章的父親 — 中國第一大右派 — 章伯鈞。
父親是中國第一大右派,章是現在禁書排行榜高中的作者,想來不無諷刺。
文革時眾多出眾國人、學者慘遭肉體和精神的折磨,包括季羨林、老舍、熊十力 (按維基百科:兩位草創中文大學的學者牟宗三、唐君毅均為其學生)等等等等,死的死、自殺的自殺。季羨林在其《牛棚雜憶》說他也自殺,不過「死唔去」。晚年季羨林被國人和當局尊為「國寶」,可從來沒當權人士向他公開道歉,不過此乃後話。
當然還有陳寅格,章在《四手聯彈》講到在盧山巧遇陳寅格夫婦的墓,墓旁的石頭上刻著畫家黃永玉題寫的「獨立之精神、自由之思想」。陳寅格晚年遭遇浩劫,工資停發,存款凍結,住所被架上高音喇叭,晝夜不斷廣播批判他的文章,臨終前眼角不斷流淚,不留隻言片語,章感慨陳寅格在盧山「總算可以得到永久的安靜了」。
是怎樣的浩劫呢?看看維基百科的詳細描述:
「1966年7月…陈寅恪由原来的大字号“走资派”、“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”,也水涨船高地被加封为“牛鬼蛇神”、“封建余孽”、“死不改悔的走资派”,同时被指斥为大肆挥霍国家财产,享受高级护理待遇,非美帝国主义的药物不吃,有意污辱为其理疗的年轻女护士等的“罪魁祸首”。而随着原中南第一书记陶铸被江青等“文革”新贵打倒在地,一直颇受陶氏关怀的陈寅恪更是雪上加霜。助手黄萱被赶走,当年受陶铸直接关怀而委派到陈家的三名护士被撤除,陈寅恪工资停发, 存款冻结,陈家居住的校园内东南区一号楼被大字报覆盖,远远望去如同一口巨大的白色棺材,兀立于树木丛生的校园一隅,望之令人恐怖惊悚。接下来,大字报由 楼外糊到了室内,门脸、衣柜、床头,甚至陈寅恪的衣服上皆由大字报贴盖。面对此情,唐筼曾发出了“人还没死,已先开吊了”的哀怨。
造反派们见陈家虽已“开吊”,但人还继续活着,为做到名符其实,索性进行抄家与劫掠财物的大规 模行动。陈寅恪后半生积攒的书籍全部查封,手稿被掠。唐筼先祖遗留的一点纪念性首饰及陈寅恪历尽千难万险,历尽十几年战火侥幸保存下来的二十余封祖父往来 手札亦被劫走。经过几次“战斗洗礼”,陈家财物尽失。为达到终极目的,致陈氏于死地,“革命者”心生奇计,先是把几只大字号高音喇叭吊至陈宅窗前屋后,让其听取革命群众对其发出的怒吼之音。双目失明,不辨牛马且患严重失眠症与心脏病的陈寅恪,突闻几个“怪物”整日在耳边嗷叫不止,惊悚不安,惶惶不可终日。 “革命者”见效果初成,乃加大攻伐力度与强度,将高音喇叭干脆搬进室内,绑到了陈氏的床头之上。每当“革命者”呼声响起,整个陈宅如狂飙突至,风雷激荡。 陈氏夫妇未闻几声,即感天旋地转,双双心脏病复发,口吐白沫,倒地不起。
1969年春节后,陈寅恪一家被扫地出门,迁至中大校园西南区五十号一所四面透风的平房居住。 此时陈寅恪病体衰弱得已不能吃饭,只能进一点汤水之类的“流食”,偶有亲友偷偷登门拜望,他躺在病榻上已说不出话,只是眼角不断有泪流出,望者无不凄然。 身处困厄绝望的陈寅恪自知将不久于人世,但面对几次被登门的 “革命者”乱拳打倒,心脏病日趋严重几乎瘫痪的唐筼,陈认为爱妻可能将先于自己命赴黄泉,悲凉无助中,夫妻相对而泣。奄奄一息的陈寅恪怜夫人之悲苦,叹命 运之不公,心怀无尽的怨愤与痛楚,留下了生命中最后一曲挽歌《挽晓莹》:
涕泣对牛衣,卌载都成肠断史。
废残难豹隐,九泉稍待眼枯人。
1969年5月5日下午,躺在床上气脉已竭的陈寅恪,再次被迫向当权者作口头交代。陈寅恪有 “我现在譬如在死囚牢中”之语,终至泪尽泣血,口不能言方休。延至10月7日晨5时30分,心力衰竭的陈寅恪于凄风苦雨中溘然长逝。」
堂堂中山大學教授,與梁啟超、王國維兩位並稱清華三巨頭的陳寅格晚年竟遭此害,而且是有系統、有組織的受迫害。是什麼人會這樣做?只有有五千年文化的國家才會有人做吧。
每當聽到什麼中國廿年後超越美國什麼什麼的,我就想到上千上萬有識之士文革時的遭遇。Come on,當國人都有陳寅格所倡的「獨立之精神、自由之思想」,那時才說什麼「超英趕美」吧。
萬物不捨因有情
1 個月前
1 則留言:
「堂堂中山大學教授,與梁啟超、王國維兩位並稱清華三巨頭的陳寅格晚年竟遭此害,而且是有系統、有組織的受迫害。是什麼人會這樣做?只有有五千年文化的國家才會有人做吧。」
回讀此文才知自己之無知。陳寅格先生之受迫害,與五千年文化何干?根本就是只有中國共產黨治下之中國才會發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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