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近爆發對內地自由行的不滿,老實說,一早料到了,也不對那些指控感到稀奇,其實它們一直都發生在我們眼前,只是人們為了錢為了經濟,才忍氣吞聲直到今天。
不如先說說我的經驗吧。四年前,我在迪士尼第一次看到那些震撼的場面:父親和男孩在美國小鎮大街行人道的樹旁,無視其他遊人,悠然自得地灌溉。探險世界的一個嬰兒車停泊處,一群內地人踎着、吃着自家的午餐,猖狂之極,使我目不暇給。
那時有很多人聽到我的經驗歷後只會搖搖頭,道那些不過是例外而已,大部分中國人還是很好的。不,見識小的是他們。一個學校離旺角站僅有五分鐘路程、又經常要到銅鑼灣補習的學生,看到的,肯定會比他們多。我每星期五天放學回家,總有一次被人拉背包或衣袖,然後便有一個操普通話的人問:“哎,到XXX怎樣走”我答不上的便一臉不屑地走開,幫得上的,也沒有幾個字典裏有謝謝一詞。中旅社影印街外面成了一個香爐,煙味和蒜味濃烈得可怖。那裏也變了一個地雷陣,你總要小心人、篋、痰。地鐵裡,聽得到的人聲十居其九是PTH,跑來跑去踩你腳的亦然。更甚者,用戰利品一字排開把整排座椅佔去,霸氣無人能及。
可是,自由行帶來的影響不只是觀感問題。我愛看書,可是漢榮被Nike取代了;榆林被逼上15樓,而16樓的博學軒則到了兩條街外的大廈裏。行人專用區上掛着的樓上書店招牌,有幾多還在?我聽音樂,但原本蠕縮在女人街排檔後面營業的CD舖卻買少見少。珠寶店藥房名店把其他店舖都逼走了,連我和朋友很愛吃的Froyo,也變成九龍珠寶。尖沙嘴星光行的商務也結業了。彌敦道金光閃閃;廣東道衣香鬢影 ; 山頂上人頭湧湧:可香港人從這些香港地方絕跡了,不再是我們地頭。我們的城市正在變成供人採購的集散場和一個名為"今天香港"的景點。
惡夢陸續有來:親戚要生女兒,卻沒有床位;生了,打不到針;通街也是藥房,卻要搶奶粉。我家住一屋苑,8個單位,只有我和另一家常常出入。其他單位,自從經紀帶過操普通話人士入去後,便不再有人住。報紙說這裡樓價創新高,我見到的住客卻是新低。
這些人樣貌看起來也許跟我們差不多,但骨子裡我們截然不同。我們講究規矩,他們講求人情。我們或多或少會顧及自己面子,他們不會,遑論其他人的。有次我在尖東目睹一陸客與一西方人爭執,為甚麼爭執我不清楚,但有兩件事我仍歷歷在目:那內地人的嘴臉,和那西方人走時那句"Bastard, i swear i will never come here again"。
後來到台灣日月潭,時值開放陸客觀光不久,各香港奇事再次重現。那台灣導遊慌忙跟那英國人說"Different Country, different people!"你便會明白,今天的衝突,都是給逼出來的。當然我認識一些跟我們差不多的內地人,可她們是真正的Exception。比不上我見到的千萬同胞。
我寫這篇文,只是想點醒一些死抱經濟不放的人:別發夢了。說是經濟好,但我們的生活有好過嗎?不,人工變相地少了,因為物價貴了,然後維持我們日常生活的店舖不是結業了,就是面對瘋狂加租。多好的經濟,帶來的錢都到了業主和名牌去。別這麼天真相信經濟和我們生活是正比吧。
那些認為應忍讓體諒大陸人的人,聽着:當我們承受並接受他們的一套時,我們自己的價值便沒有了。我們現在已經拋棄了自己的詞彙,用上一些奇怪的詞語如“打造”、“素質”,然後便會是繁體字、禮貌、法治…我們只會變成大陸般。融合,應是各取所長,不是跟大路攞個Mean。
我最討厭的是那堆認為我們"憎人富貴厭人貧"的人(包括某專欄作家)。不,我們不稀罕富貴。我們只希望能讀到大學,有份安穩的工作,生活無憂,用十年光景把住宅供完,然後安分守己快快樂樂過日子。但今天我們卻不能再有此奢想了。說我們厭人貧更可笑。我們每次大陸天災(雖然更大程度是人禍)時捐了多少錢和物資?(還未計特首慷他人之慨的140億)然後以前是甚麼人又郵寄又回鄉地救濟親戚? 從今天內地人談香港時的態度,我們或許會看到真正的"憎人富貴厭人貧"。
為了一班輸不起的投資者,我們犧牲了自己的安居夢;為了鈔票,我們捨棄了文化;為了虛無的幸福,我們出賣了自己的靈魂。結果我們得到甚麼?一間一間的名店珠寶店藥房地產舖;一個一個不堪入目的景象;一單一單天價物業成交;一個一個要我們供養但從沒打算留下回餽的“香港人”。我們實際上沒有得到甚麼,卻失去了我們最可貴的。
八年後來一個盤點,得與失,自是清楚不過。
By: Aron Algernon Lau on Wednesday, January 25, 2012 at 12:31am
羊膶落鑊,普天同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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